“5G抢单一体机自动抢单”“全自动释放司机双手”……针对货运App上本应该由司机手动抢单的工作，出现了一种可以由外挂“代劳”作弊的黑灰产服务。
近日，南都记者调查发现，针对货拉拉司机版App的自动抢单外挂黑灰产服务在多个电商平台、贴吧等网络渠道出售。南都记者实测一台为货拉拉司机提供服务的“抢单一体机”发现，这台与普通手机外型无异的“一体机”内置外挂软件，司机登录后可以实现自动抢单，比手动抢单更方便、更有效率。对此，货拉拉曾公开表示对于违规使用外挂的司机，“一经发现永久封号”。
南都记者进一步调查发现，此类针对多个网络货运、约车的外挂黑产服务广泛存在，除了自动抢单，他们还声称可以提供为司机刷好评的业务。有从事黑产打击的业内人士告诉南都记者，抢单外挂已经影响行业正向生态发展，此外，司机使用抢单外挂也存在隐私信息被盗或被诈骗的风险。
抢单外挂：定制手机内藏作弊设置可自动操作
“5G抢单一体机自动抢单”“全自动释放司机双手”，原本应该司机手动操作的货运App抢单功能，出现了作弊外挂可“自动抢单”。
南都记者近日调查发现，多款针对货拉拉App司机的自动抢单外挂软件通过网络暗中交易，这种作弊软件让行业不正当竞争愈演愈烈。
南都记者发现，在某二手交易平台，以“货拉拉 抢单”为关键词，可以搜索出多款抢单外挂设备，这些抢单外挂类型各异，有改装过的手机、有辅助类软件，还有手机连接的外置设备。此外，许多出售抢单外挂的商家混迹在贴吧、问答平台等互动交流的平台中，以给货拉拉司机留言的方式推广此类外挂。对于有需求的司机，他们则会要求与对方私聊，或微信联系。
南都记者添加一名此类外挂卖家的微信，该卖家展示了一款被称为“抢单一体机”的外挂设置界面，其中可以设定司机的车型、运输距离、订单预约时间、接单价格、送货地址等抢单需求。
该卖家告诉南都记者，其所售外挂设备实际上就是一台定制的手机，内部自带抢单功能，要价1680元。其称，司机登录“一体机”内安装好的“货拉拉司机版”App后，就可在软件后台进行上述界面内展示的设置，“登录你的账号，就可以按照你的设置，抢你心仪的订单。”其还介绍，这种“一体机”内置外挂的货拉拉司机版App可以实现快速自动抢单，且安全稳定，“中单率90%以上”。
随后，南都记者实测了一款名为“货拉拉一体机”的同类抢单外挂设备。
这是一款经改装植入了外挂软件的手机，手机自带一款“货拉拉司机版”App，这款App看似与正常司机端软件相同，实则内设作弊端口。
南都记者以一名面包车司机的身份登录App，点击进入该App后台“收入统计”模块，就可以找到作弊抢单的设置页面。
作弊设置包含了“抢单金额设置”“车型”“滑动抢单延时配置”“备注单加速读秒配置”“全自动听单配置”等选项。司机完成设定后，软件便可开始自动抢单，司机不需要手动操作抢单的动作，经过自动、快速地抢单最终成功获得订单，成功率通常比手动更高。
另一名货拉拉抢单外挂卖家则向南都记者介绍了一款售价238元的“纯物理外置接单”外挂。该设备需要外接在手机上，来单时，司机手动按下外接装置的启动按钮，该设备上的滑动器便快速运作接单，滑动器就起到了手指在App上滑动接单的作用，实现自动抢单。
该卖家表示，内置外挂“百分百封号”，但其所售外挂却因“相当于人手操作”，有不被平台检测、不被封号的优势，且“接单速度比人手快10倍”。
南都记者注意到，同类的外置外挂在电商平台大量出售，价格在两百至三百多元不等。
南都记者了解到，针对各类货拉拉抢单外挂软件，货拉拉曾公开表示“从未生产外挂软件，对于生产、传播、销售外挂的不法厂商一直严厉打击，绝不手软”。货拉拉表示，还研发了新的基于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反外挂检测系统，7*24小时进行监测，“可以有效判定是人为抢单还是外挂抢单，准确率达99.9%”。
据其公布的数据显示，截止2019上半年，货拉拉已打击45款以上的外挂及辅助程序。此外，对于违规使用外挂的司机，货拉拉称也加强处罚力度，并表示，“一经发现永久封号”。
行业黑产：网络货运、约车平台还有司机刷评分服务
实际上，在货运和网约车行业，使用“抢单神器”已经成为司机提高接单率的“捷径”，相关黑灰产在暗中野蛮滋长。
南都记者进一步调查发现，抢单外挂的黑灰产存在于多个网络平台。
在一些网络交易平台，南都记者搜索出可用于货拉拉、快狗打车、曹操出行、嘀嗒出行等多平台的自动抢单外挂。
一名出售快狗打车抢单外挂的卖家告诉南都记者，外挂软件需要根据手机型号定制，售价400元，可以指定车型、接货距离、送货路程、单价等。其还称用外挂软件抢单“单单都是秒”“防封防检测”。
另一名卖家则表示其可提供多个网约车平台外挂软件，他向南都记者介绍了曹操出行及嘀嗒出行外挂的操作方式，这两款外挂均是需要下载安装的辅助软件，司机在平台抢单时，要同时打开辅助软件操作。外挂软件需要购买激活码才能使用，前者一个季度的服务售价400元，后者一个季度的服务售价168元。
南都记者注意到，一些销售抢单外挂的卖家还声称可以提供给司机刷评分、洗白账号的生意——这些评分往往与司机的收入挂钩。
“抢不到单的联系我”“洗白以后中单率大大提升”……在一名货拉拉外挂销售商的朋友圈里，南都记者看到，在大量外挂广告中，还有不时有为司机刷评分、账号洗白的推广介绍。
按照货拉拉规则，司机评分、行为分过低或拒单率过高均会面临永久封号的风险，准点率越高则抢单成功率越高。
南都记者以“拒单率”或“准点率”为关键词，在某二手交易平台搜到多个货拉拉刷分服务。其中一商家给出报价为，180元可将评分、拒单率、准点率刷到最佳状态。
此外，快狗货运中也设置了服务分、抢单率、完成率等针对司机的评价指标，有刷分从业者告诉南都记者，快狗服务分10元1分，一天能刷40分。
业内观点：抢单外挂已经影响行业正向生态发展
“抢单外挂的存在已经影响了整个行业正向的生态发展。”有从事黑产打击的业内人士告诉南都记者，使用抢单外挂对正常拉单的司机而言是不公平的，配单的公平性及司机的体验都会大打折扣。
该业内人士向南都记者介绍，手机外接外挂及一体机类外挂往往较难被检测到，辅助软件类外挂则更容易被平台监管。这种软件外挂通过解析平台司机端App，查看软件抢单逻辑，破解抢单接口，达到快速抢单的目的。还有一些软件外挂的制作原理更加简单，直接将可以模拟手动点击程序打包进外挂软件，实现自动抢单，相当于将外接外挂内置化。
其向南都记者介绍，几类外挂成本都不高，软件类外挂虽有研发成本，但只要研发出一款，就可以直接复制粘贴打包出售。一体机外挂主要成本来源于手机本身，但黑产从业者往往直接收购二手手机，价格并不昂贵。黑产从业者一般都是通过买卖外挂获利，也有人通过收徒，进行分销代理，收取代理费。
此外，司机使用抢单外挂也存在隐私信息被盗或被诈骗的风险。上述业内人士介绍，由于外挂质量不可控，没有正规的隐私保护权限，对方在开发外挂时可能留有“后门”，可以盗取短信、验证码、照片等隐私信息。即使是外置外挂，如果通过蓝牙或USB口连接手机，都可能有泄露信息的风险。
南都记者注意到，此前已有警方打击该类外挂的案例。
据江苏扬州市公安局网络安全保卫支队通报，2019年7月，网约车公司相关人员向扬州广陵公安报警，称有人利用外挂软件破坏平台抢单系统。该外挂软件会自动抢金额大、路程远的单子。民警赴多地抓获5名嫌疑人。经查，这伙人累计销售外挂卡密8000多张，非法获利35万余元。5人已被移送起诉。
北京云嘉律师事务所律师、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赵占领告诉南都记者，使用外挂抢单违反了司机与平台签署的服务协议的约定，属于违约行为，平台可以对司机进行封号等违约责任性质的处罚。如果使用外挂抢单金额较高，则这种行为涉嫌构成诈骗罪或者合同诈骗罪，目前已有类似案件。
出品：南都新业态法治研究中心
采写：南都记者 敖银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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